二十四节气很有意思,始于立春,终于大寒,寒尽则春生,物候罔替,颇有意趣。
大寒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,常处于“三九”和“四九”之间。小时候,每逢此时学校就已经放了寒假,越是天寒地冻,孩子们越要可劲儿撒欢儿,谁小时候没有在冰滩上打过滚呢?棉鞋总是冻得梆梆硬,鼻子尖儿也顶着硬硬的一小块儿,那是帽子或者围巾被嘴巴里的哈气打湿了又冻住了。
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到冰滩上去玩儿。母亲管束我并不十分严格,只要太阳落山前回家即可。于是每逢寒假来临,我就趁着午后阳光晴好的时候,呼朋唤友找块冰滩去滑冰。住平房的时候,最不缺的就是冰滩,因为一到冬天,总有人家的水管儿被冻坏,水流沿着街路漫延,一晚上就冻得结结实实,半个月都化不开。大人们愁得没法修水管儿,小孩们却不管这茬,争抢着划出地盘来。冰车在这样的冰滩上是施展不开的,务必要到河边湖边去才行,但打“出溜滑”没问题,一群小孩排着队呼啸着在冰面上滑过去、滑过来,比谁滑得更远更快,一不小心就相互撞架,叽里咕噜地滚做一团。
那时候的小孩也很皮实。撞这么一下并不会出什么问题,但磕得严重了也会磕破鼻子或者鼓个大包,可没有人舍得因此放弃游戏。我也曾在头上磕出一个大包来,晚上回家母亲盯着我看了半晌,突然大吃一惊,把我拽到灯下细细看,问这个包怎么这么大,反复搓揉问疼不疼。我早就过了疼劲儿,麻麻木木没有任何感觉,母亲担心得一夜不睡,生怕我磕出了脑震荡。
事实上,那个包存在了两三天就自己消掉了,在我毫无知觉的冰上嬉戏时。滑冰玩累了,一群小伙伴就结伴去街上瞧热闹,春节将近,大街上的年味劈头盖脸,热腾腾的炒花生炒瓜子香气袭人,红彤彤的橘子、黄澄澄的香蕉、又大又圆的苹果这里一堆那里一堆。还有卖鸡鸭的,卖大鹅的,卖生牛肉、生驴肉的,吆喝声此起彼伏,年的味道从这里开始,一传十里。
我们挤在人群中穿梭来去,看年画哪张好看,那时候家家户户春节都得在堂屋的墙上贴张年画儿,好像有新画才有新气象。我家的向来由我做主,我偏爱那些飞翔的鹤、湍流的瀑布或者是高大的山川,其实现在想来,那鹤大的跟后面的山一样,比例完全不协调,但当时觉得好看得不得了,似乎这些年画中藏着的,就是我们未曾见过的世界。
转眼就是大寒。小寒大寒又是一年。“寒”这个字儿,听起来觉得挺冷的,但抒发起情绪来却适合。清人张维屏曾有《新雷》诗云:“造物无言却有情,每于寒尽觉春生。千红万紫安排著,只待新雷第一声。”就让人觉得,寒也不全是凄清,反而有望春的意思,寒尽春生,便是否极泰来,等春的快乐,瞬间就压倒了熬冬的怅然。
总而言之,岁虽寒心向暖,时光就会变得安然。大寒过后是冬尽,峰回路转,又是一个崭新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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